008.畸形

　　我有一個超自然之路上的師匠，當然，對於幽靈這種東西，他有他自己的看法，
　　時不時就會對我講解他那些「所謂幽靈就是怎樣怎樣」的道理。

　　據師匠所說，大部分的靈體都不太清楚其實自己已經死了。

　　不但有些幽靈現在還駐留在意外現場向人求助，也有一些幽靈會一直傻傻地想要重複生前的行為。

　　像這樣的靈體，還是會害怕一般的人類所害怕的事物啦。

　　黑社會他們怕、凶猛的狗他們也怕，神經病也一樣怕。

　　也有一些靈體，只要你吼一下，他就會怕到你也不禁覺得他可憐的程度。

　　問題在於那些不怕你嚇的靈體。

　　對於那些確實理解自己已經死亡的靈體，最好不要跟他們扯上關係。

　　他常常提起像這樣的話題，不過這是我可以接受的說法，而且也算是陳腔濫調了。

　　不過呢，有些時候師匠告訴我的，是我從來沒有聽其他人講過的概念，直到現在也沒有聽過類似的說法。

　　說不定這只是因為我無知而已，不知道這串的板友的想法又如何呢？

　　大學二年級的夏天，我一連好幾次看到奇怪的東西。

　　一開始是在我第一次光顧柏青哥店的時候，我在柏青哥區裡四處張望，
　　發現坐在某個機台前的大叔實在很詭異，讓我不由得停下了腳步。

　　他的下嘴唇異常腫脹，整個垂了下來，幾乎都要垂到胸口去了。
　　我心裡想著，原來還有病會有這種症狀啊，然後就離開了。

　　在這之後的第二天，我想到市區裡去，所以搭上了公車。

　　當我坐在正對著車門的座位上發呆的時候，發現坐在前面的人的手指有點多。

　　他的手放在扶手上，不管我怎麼數，都是六根手指。

　　手掌左邊有一根大拇指，這是正常的，但是另外一邊也還有另外一支很大的指頭。

　　這就是所謂的多指症嗎？

　　那個人比我還先下車，但並沒有其他的人盯著他觀察。

　　我還以為是別人都沒有察覺，後來才發現是我自己思慮不周才會這麼以為。

　　接下來的那一天，這次我是看到了小人。
　　這也是在柏青哥店碰到的，我還以為是有小孩在這裡亂晃，
　　結果仔細一看他的臉，卻是中年的容貌。

　　他長得一副雌雄莫辨的獨特輪廓，用很尖銳的聲音說著「不會中獎的啦」什麼的。

　　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沒站直，所以看起來特別矮。
　　我就已經不高了，他的頭還搆不到我的胸口。

　　這次我並沒有一直盯著他看，
　　但因為一直看到這種畸形的人，讓我心裡有種不可思議的感覺，想說原來還有這種奇遇啊。

　　我對師匠提起了這件事，本來以為他會覺得有趣，沒想到他卻擺出一臉嚴肅的表情。

　　師匠很喜歡故意嚇我，我還以為他會不負責任地說些什麼「你被詛咒了喔」之類的話。

　　他稍微思考了一下之後，用一種奇怪的姿勢把兩手交疊在一起，對我開了口：

　　「一旦看到過一次，在短時間之內，就會讓人變得比較會仔細地去觀察別人。
　　這種事情也是會發生的，只是機率的問題而已。
　　但是你剛才說的話裡，有一點很奇怪。」

　　「正對著公車門口的座位，右邊就是窗戶對不對？」

　　註：日本的汽車是靠左行駛，所以跟車門不在同一邊的座位是在車身右側。

　　還以為他要說什麼咧，不過我還是點了點頭。

　　「當然，你前面的座位也是一樣的位向。
　　所以囉，你看到的那一隻擺在前座扶手上的手，到底是右手，還是左手？」

　　我不懂他在說什麼，所以搖了搖頭。

　　「雖然也有些公車的座椅在窗邊也有扶手，不過既然你看得見，
而且還會覺得別人沒注意到這種狀況很不可思議，就表示那應該是靠走道的扶手。既然如此，那大拇指就不應該是在左邊的吧。」

　　我在心裡「啊」了一聲。

　　「明明只有可能是左手放在扶手上，結果看起來卻完全像是右手的樣子。
　　奇怪的並不只是有六隻手指，這你也應該要注意到的啊。
　　我光是聽你說就已經覺得很奇怪了，你明明就一直盯著看，竟然還不覺得奇怪，這才奇怪了。」

　　我有預感，接下來會聽到一些很恐怖的事，開始冒起了冷汗。

　　「在另外兩個體驗裡，你有提到無法確定對方的長相是男是女，但是在公車上的這次體驗裡，你沒有這樣說。
　　你有看到對方離開，就表示你應該有看到對方的臉。
　　明明就有看到，但是記憶卻不清楚。
　　你無意識地對自己隱瞞了記憶模糊的部分，想要單純地把對方當成是肢體畸形的人。
　　我再問你一次，只有你一個人一直盯著他看對不對？」

　　師匠把交疊的手舉了起來。

　　「聽我說，舉起你的慣用手。對於你來說應該是右手對吧？
　　手掌朝下，同時左手也一樣手掌朝下，蓋在右手上面，讓大拇指以外的手指彼此重疊。
　　沒錯沒錯，就是要讓左手的中指與右手的無名指重疊的感覺，這樣左手會稍微偏後面一點對吧。
　　即使其他的手指長短不合也沒關係，總之就讓手指重疊在一起。這樣手指就變成六支了呢。」

　　希望各位也這樣做做看。

　　「這樣拇指就會變成兩根，形成左右對稱的樣子了。感覺如何？」

　　感覺很不可思議。
　　該說是令人感覺很平靜或是很放心呢？比像平常那樣兩手交疊還更有一種渾然一體的感覺。
　　保持這種姿勢上下左右移動，感覺就更明顯了。

　　「這就是人類在潛意識裡希望擁有的手掌的形狀，
　　左右對稱，兩邊的拇指都可以用均等的力氣握住東西。
　　這種『有兩隻拇指的幽靈』我曾經看過很多次。」

　　「你的意思是，那是只有我看得見的幽靈嗎？」

　　「大概吧。偶爾也是會有這種的。
　　有些幽靈會維持生前的樣子四處遊蕩；
　　有些幽靈會想要讓自己感覺更安穩、把持住不安定的自己，讓兩隻手都變成慣用手，或是變成左右對稱的六隻手指．．．大概是在他們本人都沒注意到的情況下產生的變形吧。」

　　師匠一面這麼說著，一面用模擬六指的雙掌對我使出了Iron Claw。

註：Iron Claw是摔角招式，就是手掌張開貼著臉用力抓。

　　真是不可思議的說法。

　　我孤陋寡聞，完全沒有聽說過這種說法。兩隻手都變成慣用手啊・・・

　　怪談類的書我讀過很多，但是有提到這種話題的則是一本也沒看過。

　　這是師匠胡謅的嗎，或者這是我所不知道的世界的法則呢。

　　直到現在我也無法確定。